“天苍苍,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”,提起内蒙古,大多数人会想出这么一番场景。草原是内蒙古的代名词,草是草原的原生态主人。
我是在华北平原长大的,深知农田需要精心伺候,翻土、施肥、浇灌、拔草,稍有懈怠,庄稼便长势不好,所以农人一年到头忙在地里,劳累不堪。千里草原,茫茫无际,不用耕耘,不用施肥,不用浇水,为什么能够年年长草、生生不息?难道草原王国没有生老病死?草原上的草都有什么种类?牧草与饲养什么关系?这些可笑的疑问,一夜之间,全国人大代表王召明都给了我明确的回答。
26年前,王召明毕业于内蒙古农业大学,之后一直从事跟草、草原、草牧业相关的研究、实践,也是蒙草集团公司的创始人。他的公司不仅拥有数以千计的草类基因库,还从事草原、矿山、荒漠等生态修复工作,服务于草业、畜牧业。九年前习近平总书记视察内蒙古时,就亲临蒙草公司,嘱王召明做好中国的种子。
王召明介绍,草原上的草不用人工打理,靠的是物竞天择,形成了自我生息的生命系统。不同的草在一起伴生互补,比如豆科草类,他们直接从空气中吸收营养,特别是把氮吸入体内,在地下形成根瘤菌,肥沃土壤。这样相邻的草也可借机分享营养、充分生长。所以凡是有豆科草类的地方,其他草长势也很旺盛。还有,草原上既有多年生草本植物,大概占到70%,也有一年生草本植物,占到30%左右。一年生草年年自生自灭,腐殖于土,成为多年生草的营养。但是一年生草也不可过度,因为它们生长快,所需营养多,草势过盛,就会挤占多年生草的营养,破坏生态平衡,造成草原退化。所以草高草低不是衡量草原好坏的标准,要看是什么草,如果是一年生草长势茂盛,反而是个坏事。这个时候就需要牛羊牧群过来啃食,适当的放牧是有利于草原生态的。王召明说,过度放牧自然不行,但是也不能走向“禁牧”这个极端,“禁牧”破坏了动物和植物的良性循环,我们应该走“限牧”这条中间路线。载牧量与牧草生长状况直接相关,在水草丰美的呼伦贝尔草原,五到十亩草场可供一头牛,两三亩草场可供一头羊;而在地干草疏的阿拉善,四五十亩草场才能供一头牛,七八亩草场才能供一头羊,超过了这个比例就不行。
说到植物与动物的互动互助,还少不了金龟子,就是屎壳郎。此物虽然形象不堪,但确实是益虫。它们日复一日地辛苦劳作,把牛粪团成球运到地下,既疏松了地皮,也肥沃了土壤。没有它们,草场将会变得板结贫瘠。历史上澳大利亚为了解决草场退化问题,曾经专门引进大批屎壳郎。蚯蚓也是一个大大的益虫,不但疏松土壤,还传播有益菌。蒙草公司恢复植被时,经常用生态包,里面既有草籽,也有肥料,还专有蚯蚓卵,让它们进行良性互动。另外,旱獭、田鼠、草原狼,也不是纯粹的“坏蛋”,它们也是草原生态链的组成部分,一个都不能少。
还有天选之功,即气候对草原生态的自然调节。草原上连年干旱当然不好,下雨过多也不太好,这往往使一年生植物疯长,因为它们的种子埋藏浅,容易得到雨露。天气干旱能够抑制一年生植物生根发芽,而给根植深处的多年生植物以发展机会,从而维持3∶7的合理比例。所以,雨旱交织才最理想,有利于植物多样化。干旱季节走在草原上,如果你看到有些地方草势不旺,不必担心,它们也许正在“调整产业结构”呢。
造化是天然的草原生态修复师,能够自我调治。倒是人类给草原造成的创伤往往是无法自然弥合的,特别是开矿、滥垦等行为,使千百万年形成的地表毁于一旦。这时就需要人工修复,就像人们得病无法自愈的时候实施治疗一样。
蒙草公司在这方面做了大量工作。这些年他们共修复不同生态类型的国土面积近3000万亩,如果说对数字没有感觉的话,那修复前后对比变化的图片更让人触目惊心,从满目疮痍的矿坑变成草木葱茏的原野,这是天下最奇幻的魔术!蒙草,是全国高新技术企业、国家林业龙头企业、国家知识产权示范企业,近年荣获了“中国质量奖提名奖”“中国社会责任绿色环保奖”“中国生态文明奖”“全国工人先锋号”“全国生态科普教育基地”等称号。他们是当之无愧的,蒙草公司就是“草原医生”。
说到这里,也得表一表检察机关的功劳。近年来检察机关大力开展公益诉讼工作,努力呵护自然生态环境。2023年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说,5年来,全国检察机关办理生态环境和资源保护领域公益诉讼39.5万件,年均上升12.5%。各地,包括内蒙古在内,都有一些生动的案例。接下来,内蒙古检察机关将进一步加大生态检察工作力度,以呼伦贝尔草原和锡林郭勒草原为主场开展草原保护协作行动。我还邀请王召明给予协助,他慷慨承诺下来。
王召明说,他大事儿干不了,一辈子就跟小草打交道了。我说小草可是大学问,天地之间的大事业,你是“草莽英雄”!
(作者:李永君 单位: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检察院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