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一短视频：蓝天白云之下，一辆红色的收割机在金黄色的稻田里收割，收割机一边吞进沉甸甸的稻子，一边将稻草吐出整齐划一地平铺在软绵绵的田野上。庄稼的主人则头戴斗笠悠闲地行走在稻田里。

　　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，第一次体会“稻花香里说丰年”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。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那一年，我刚读初中，但是为了能填饱肚子，也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参加到劳动大军。

　　八月暑假时，正是早稻收割的季节，天还没亮，父母就把我们从睡梦中拉起来。清晨，大地被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，鸟儿在远处欢叫，全家人便往自家责任田赶，虽然飞虫不断往身上叮咬，但大家顾不得抓痒拼命收割。两三个小时后，半亩稻子全部收割完，此时太阳才露出笑脸。父亲仔细看了平铺在田里的稻草吼道：“怎么还有这么多的稻子没有打下来！”因为开始劳作时天没有亮，根本看不清。虽然没有打下来的稻子不多，即使父亲不责骂，我们自己心里也很难过。

　　听到责骂声，在旁边稻田收割的汪大伯走到父亲身边递上一根烟，“我仔细看了一下，没有打下来的也都是一些干瘪的稻穗，碾不了米。你家的稻子今年种得这么好，估计不会饿肚子了。”父亲听了汪大伯一番夸奖，也变得心平气和，“哪里有你种的好，你懂文化，平时施肥、治虫还不都是你教我的，不然我的稻子哪有这么好。”哥哥插嘴道：“今年大家的稻子都丰收，特别是大家都种了杂交水稻，每亩产量提高了三四百斤。”

　　凉风吹来，传来阵阵稻谷气息。父亲望着眼前沉甸甸的稻子说道：“也真是奇怪，村里的田没有增加一分，人也没有少掉一个，但是‘分单干’（对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的简称）之后，全村人的粮食就够吃，你说究竟是啥原因？”汪大伯吸了一口烟道：“刚开始‘分单干’的时候，好多人想不通，以为又回到各家各户单干了。现在才发现这种担心多余了，要是不‘分单干’大家还是在生产队吃‘大锅饭’，大家还得饿肚子。这个政策真好，老百姓佩服。”

　　田野里又响起来“隆隆”的打稻机声，父亲掐灭手中的香烟，催我们继续收割稻子。不知不觉太阳升上天空，大家已汗流浃背，气喘吁吁，但是没有人停下，特别是我哥奋力踩着打稻机，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。经过半个月辛勤劳作，早稻全部收割回家，晚稻也如期种好，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转眼披上了绿色的衣裳。大家之所以起早摸黑、追赶日子收割稻子，是因为早稻收割完后，马上要种晚稻，而种田讲究时令，有时候相差几天就会影响产量。

　　实行农村家庭承包责任制的那一年，我家和其他人家一样终于解决了温饱问题，大家再也没有用番薯、玉米等杂粮充饥，此后的生活一年更比一年好。特别是近几年来，由于国家实行扶贫政策，农民种粮食国家都有补助。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，杂交水稻产量不断提高，村里人一年只种一季中稻，种一季水稻全家一年都吃不掉。如今种田有插秧机，收割有收割机，这对于祖祖辈辈“面朝黄土背朝天”的种田人来说做梦都没有想到。

　　重新凝视那段视频，山还是那座山，田还是那块田，小溪还是那条小溪，水稻还是那样的金黄色，但是已经看不到当年起早摸黑、抢收抢种的忙碌景象，也体会不到“锄禾日当午，汗滴禾下土”的艰辛。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阳光，凉爽的秋风，隆隆的收割机，以及“稻花香里说丰年”的父老乡亲。

　　（作者单位：浙江省开化县人民检察院 吕晓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