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爱你所爱,行你所行,听从你心,无问西东。”这是电影《无问西东》的经典台词。西南联大可谓中国教育史上的一个传奇,从那里走出的一批旷世奇才更是光照千秋。观罢这部电影,近距离瞻仰西南联大校址的渴望越发迫切。
去年初夏去昆明,第一个念头就是前往西南联大。沿着红烛路走进云南师范大学,校内一侧赫然矗立着“国立西南联合大学”的校牌。进入校园,映入眼帘的是当年的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私立南开大学的三位校长蒋梦麟、梅贻琦、张伯苓的半身雕塑,他们身后是“一二·一”运动纪念长廊。清晨的阳光在三座塑像背后流泻而下。远远望去,他们仿佛已成坐标,在告诉每一位来访者,那是一段不可复制的历史,更是一段难以再现的辉煌。
沿着光晕将视线前移,我看到几座低矮的教室。所有的教室呈泥土色,窗户是旧式的朱红色木框,屋顶多由茅草铺就。别小看这几座茅草房,它们可是由建筑大师梁思成、林徽因夫妇设计建造。当年他俩受梅校长聘请设计校舍,没多久,一所现代化大学设计图纸就呈现出来,但由于经费欠缺,方案被否定。图纸经多次修改后,成就了西南联大一栋栋低矮的“茅草屋”。这里后来走出了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、八位两弹一星勋章奖章获得者、173位两院院士以及100多位人文大师……
门前悬挂着“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原教室”的牌子,我怀着虔诚的心走进开放的一座教室,室内桌椅井然有序,十余排朱红色凳子,分四列摆放,黑板两侧分别挂着西南联大校歌和联大师院院歌。教室有些简陋,没有课桌,但凳子设计科学,右侧加固一块长方形木板,供学生放书本、记笔记。
我站在空旷的教室,久久注视着它每一个角落,眼前浮现《无问西东》的一个桥段:大雨哗哗而下,顺着房檐拍打着窗户,一股脑地扑向教室,扑向学生脸颊。雨自顾地下,教授自顾地讲,学生自顾地听,雨水好像是他们的,与自己无关。雨实在大了,教授就在写满公式的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——静听雨声。
从教室向后走,是闻一多的衣冠冢以及“一二·一”运动中为民主献身四烈士的坟冢。我恭敬地三鞠躬,围绕坟冢默走一圈,缅怀为“民主和自由”而献身的斗士。墓西侧,耸立着一块由著名学者冯友兰撰文、闻一多篆额、罗庸书丹的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。在抗战胜利后,联大各校即将北返之际,校方决定竖立纪念碑,“以此石,象坚节,纪嘉庆,告来哲”。
拜谒完碑文,我步入联大博物馆。馆内设立三个展区:西南联大历史展、“一二·一”运动历史展、李公朴和闻一多先生生平事迹展。走到“校歌”展板时,导游详细讲解了校歌产生的复杂过程,最终确定了罗庸、冯友兰写词,张清常谱曲的校歌。校歌采用的词式和韵与岳飞的《满江红》相同,感情充沛,激扬悲壮。西南联大之精神深深浸润在校歌之中。
在一幅幅老照片面前,我发现那时的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“自信与笃定,坚毅与聪慧”,超逸的气质时时诠释着“刚毅坚卓”的校训内涵。观看久了,发觉他们已气宇轩昂地站立在你面前。不知不觉走到闻一多的一页篆刻前,导游讲道:当时教授生活普遍清苦,闻一多家累大,时常断炊,不得已拿出看家本事——挂牌治印。校长梅贻琦让他在家里“设点”代人刻印,并联络蒋梦麟、冯友兰、朱自清等11位教授,联名在报纸上为闻一多刊登刻印广告,史称中国历史上最牛广告。
西南联大在云南时,日军不断轰炸,物资匮乏,条件艰苦,但师生们精诚合作,共济时艰,结茅立舍,弦歌不辍。联大继承和发扬了三校的优良传统,始终保持乐观精神,崇尚真理,追求真知,取得了中国教育史上的辉煌成就。仰视理学院、文学院、法商学院等各学院的耀眼名单,皆为各领域声名显赫的大师巨匠——陈省身、华罗庚、杨振宁、陈序经、潘光旦、陈寅恪、吴宓、胡适、钱钟书、费孝通……
校园中有一块碑,上面刻着梅贻琦校长的名言:“所谓大学者,非谓有大楼之谓也,有大师之谓也。”这句话应是对联大最好的概括。
离开厚重的历史,步入一条林荫小道,阳光透过翠竹斑驳地播散下来。目光扫过每一棵树,我寻觅大师曾经的背影。这曲折的小路承载过多少动人的故事?酝酿过多少不朽的著作?微风中飒飒而响的树叶似乎在告诉我们:历史上曾经拥有过的美好,都已化作山水间常绿的叶子。
(作者单位:河南省孟州市人民检察院 张颖)